我曾经做过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给三十个陌生人推荐了左小祖咒的歌。得到的回应是:二十五个人齐刷刷地回复:“这他妈什么玩意儿?”,四个人问我是不是脑子有病,还有一个人义正言辞地谴责了我的音乐品味后,把我拉进了黑名单。
这个结果是我意料之中的。我听左小祖咒的第一首歌是《左小祖咒在地安门》专辑里的《代表》,瞬间便被那没有前奏,直接传来的如驴叫一般的跑调唱腔惊为天人,听到3分33秒,我忽然感觉心脏有一阵不适,紧接着前胸一阵压榨性疼痛传来,赶紧舌下含服一颗硝酸甘油,这才缓过来。
左小祖咒地安门
虽然有被歌声谋杀的可能,但我还是冒着猝死的危险听完了他所有的歌(这个过程是极为痛苦和漫长的),并对他的人生经历进行了很长时间的研究。研究结果是:左小祖咒绝对是用来装逼的第一利器。不管是在同学聚会、公司聚餐、婚礼现场、相亲大会、地铁公交,别人问你喜欢听谁的歌,你只要敢说出左小祖咒这个名字,便可以瞬间矗立在人生巅峰,装逼艺术界的至高点。
和别人推荐左小祖咒,不能开口便提他最早在某空军卫生所割包皮这种往事,以我割了五百多类包皮的经验来看,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并会导致人们拒绝和你握手。
不能直接掏出手机,打开播放器,来一首《我不能悲伤的坐在你身旁》,如果碰到性格暴躁的,你可医院办理住院手续了,如果碰到精神脆弱的,医院办理住院手续了。
更不能让对方去看左小祖咒的访谈和微博,他赤裸裸的自我吹捧和坏品味会让你胃部剧烈翻涌,吐出一滩还未完全消化的大腰子、烂油菜。
以下是本人因为推荐左小祖咒老师被骂傻逼67次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我们先设定一个情景,假设你有一个叫做JIM的理发师同学,有一天,你去他开的黑草莓理发店理发,他和你推荐了很多款头发护理产品,你有点不耐烦,决定和他推荐左小祖咒老师。
你很淡定地问:“最近听谁的歌?”
JIM嘴角扬起,淡淡笑着:“汪苏泷还有许嵩,徐良也不错,听了她(他)的《客官不可以》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此刻你的内心一定是在深深鄙视他的音乐品味的,别狡辩,一定是。然后特别不屑地说:“给你推荐一特牛逼的音乐人,左小祖咒。”
JIM甩了甩额头前和大便一个颜色的头发帘,说:“名字好杀马特呀。“
你强忍心中的杀气,继续说道:“这人牛逼大了,当年一个化工厂爆炸,他被关进了昌平劳教所(年,东方化工厂爆炸,左小祖咒被莫名关进了劳教所二十余天,出自《忧伤的老板》一书)。”
JIM的心忽然被这件事吸引住了,摆出一副偷窥狂特质的表情问:“是他炸的吗?”
你此刻要摆出一副清高的表情:“这不重要了,主要是他创建了对中国当代艺术影响很深远的先锋艺术家部落(对房地产商开发艺术相关商业区域有着重要启迪?)“的北京东村”。还和一帮人脱光衣服,露着大屁股趴在山顶上拍了一张照片《为无名山增高一米》。
JIM淫笑着问:“还有姑娘呢?那玩意会不会勃起呢?”
你特别不屑地白了JIM一眼,装作一副色即是空的模样,“这不重要,这张画因为版权问题闹出不少风波,我更想知道,他若干年后创作的《我也爱当代艺术》是不是在嘲讽什么。”
JIM继续问:后来呢?
你从镜子里瞅了瞅已经超出预想范围的发型:“后来这厮玩音乐了,并获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连韩寒都对他赞不绝口。”
JIM惊呼道:“韩寒啊,网上说他那本《梦里花落知多少》是抄袭呢。”
你撇了撇嘴,“那是霍比特人!不是韩寒!”然后掏出手机里收集的关于左小祖咒的评价递给他。
艾未未:左小常常把一个邪恶的时代唱的很伤感,伤感到异常邪恶的地步。
韩寒:我看过了很多美景,我看过了很多美女,我并不是一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人,我诚意的向大家推荐这位左小祖咒这位诗人和他三月十九日北京的万事如意演唱会。不是因为这个人为无名山增高一米,不是因为这个人在天安门露出底裤,不是因为这个人对现实的嘲笑调戏,不是因为这个人一张唱片卖五百,而是在我能接受的那部分里,他很结实的感动到了我。
栗宪庭:我在东村见到祖咒的时候,他还使用着父母给起的名字吴红巾,也才刚刚筹备自己的乐队,又有一次,我们又去听祖咒唱歌,那是他自己创作的几首歌,我记得其中一首歌的名字是《莫非》,声音低沉沙哑,苍凉凄宛,在歌的结尾处,声音嘶哑而无奈,听得我泪流满面。我信服中国古老的艺术格言“愤怒出诗人”,或者艺术的产生,如司马迁说的“人皆有郁结,不得通其道”,只是为了抒发内心的“郁结”。我至今认为,真艺术往往产生于不幸的人生和痛苦的心灵。
贾樟柯:左小祖咒的音乐有很强的诗意。比方说他的忧伤的优雅。很多人说他的音乐很狂躁,我不认为。这种优雅是非常小心的在尘土里面。穿过尘土的时候,我觉得他有这种气质在里面。左小祖咒是我很欣赏的音乐人,他的音乐很粗犷,非常适合我电影的画面,他往往用非常变态的嗓音肢解美好的旋律,这一点很符合我想要表达的画面感觉。他的音乐非常棒,也许就像我的电影……”
吕楠:有一次在祖咒家喝酒,喝了多少我不记得了,后来祖咒告诉我,十六瓶——他给我数着呢。那次喝得特别晚,到了凌晨,他拿出了一把新牙刷,几个月后有朋友去他那里,看到一把旧牙刷,上面写着“吕楠”,可见祖咒是个多么细腻的人,也能看出他不浪费东西。
张晓舟:这十年里,无论是社会还是他的生活都变动特别剧烈,“人的悲伤、悲愤、悲悯、悲情,是会流失的。但是他没有。他有种独一无二的畸情以及奇情,有搞笑幽默的能力。能够把握悲剧和喜剧的平衡,这种气质超越了鸡零狗碎的东西”。这些年,文化与政治、商业之间的空隙,空间越来越大,导致左小这种妖怪能主流搞乱。
颜峻:祖咒当然只有恨没有爱,你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在谈论爱:豆瓣定制的文艺小青年,肌无力性肌坏死患者,痴肥艺术家,台北中产阶级演说狂,山寨古代人,自由主义经济圈养的心灵宠物,除了爱情一无所有的女作家,事儿逼素食主义青年……所以我很高兴左小祖咒又回来得罪人,这才是他的真我,对社会的巨大贡献。左小祖咒不是现代主义战场无畏的鞭尸者,他只是一只忧郁的狂犬,在这个国家的艺术家为虚妄的光荣抛洒生命的时候,他是一切光荣、尊严和爱情的私生子。
孙孟晋:要知道语言的控制力是天生的,如何做到饱满到极致而不破碎,又如何在爱的彼岸道破真相。一曲《北京画报》不是偶然的,无论是长度还是浓缩度,它够得上这个时代所有的创伤的长度和宽度,它也让我的生命在聆听中一晃而过,并且惊出一声冷汗。
JIM看完以后已经对左小祖咒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连感叹:我要是有他一半的本事,就可以把五块钱一瓶的护发素买到五百块钱了,那时候就可以盖间大房子,把邻村二红子娶回家了。而你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恨不得把散落在地上的头发全部粘回去。
“推荐一首他的歌给我呗?”JIM一边讪笑,一边挥舞剪刀掠过你的头顶,丝丝秀发飘下,如雨,如针,如芒。
“一首歌的精髓首先是词,其次是曲儿,最后才是歌唱者本身。”我又把手机递给JIM,说:“先看看这词,牛逼不牛逼。”
那杆枪被你扔了
我也没有说我用不上那玩意儿
我需要它去杀某个人在昨天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牛逼,牛逼,我喜欢这种忧伤文学。”JIM连身赞叹,你看着他像一个三流文艺青年读了几本三毛就仿佛找到了人生真谛的傻逼模样,又给他朗诵了几段:
你若是要嫁人不要嫁给我,
因为我和你一样想要的太多。
人世间可忘掉的又不可忘掉的是鸡鸡
她算是我情史上最好的女人,
或者说床第花式最多的女人,
然而我唾弃她,
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
我现在干着一个肥胖的八婆,
跟一头猪相差无几。
姑娘你雏菊花的脸蛋儿哟
当我的肚子跟猪一样,
连自嘲的能力都开始削弱,
我想我喝一锅农药水也不会死。
“忽然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左小...什么来着...他以后就是排在汪苏泷之后,我最爱的歌手了。”
JIM难掩兴奋,而你看着已经完成的新发型直在心里骂娘,你起身看了眼表,周末的上午九点三十分,理发店生意最火的时候,你又望了眼窗外,已经有几辆车停在了路阶旁,你微笑着对JIM说,我帮你把左小祖咒的歌全部下载好,你先忙。
打开播放器,搜索左小祖咒,浏览了一遍列表,把《这小小的葡萄我从来没有吃过》那张专辑删掉,毕竟里面的《交作业》还是很有成为网络神曲潜质的,然后设置列表循环,并把低音炮、音响的声音调到最大,点击播放全部。
你风一般地逃出理发店,看着准备踏进理发店大门的人们脸上扭曲、痛苦、惊恐、无助、慌乱、惊愕的表情,放肆的笑着。
对,你被骗了,这篇作文根本不是教你怎么拿左小祖咒装逼,而是......
如何报复一个毁掉你理想中的发型,把现实变成一颗忧伤的蛋蛋坐在你脸上的理发师!
哈哈哈哈哈哈!
本文为“民谣与诗”读者原创,作者:李乱,获作者授权发布,点击“阅读原文”可至原文页。
民谣与诗
民谣是唱出来的诗,诗是待融化的民谣